苏燕没想到孟鹤之看上去和气清瘦,却是刺史府中豢养门客。

门客与平常读书人不同，在门第能决定一切时候，寒门学子唯有攀附士族才能得到跻身朝堂机会,他们不得已将自己作为工具。而望族所豢养门客众多，得到赏识却是少数。

孟鹤之对她拜礼,说道：“在下还有事，秦娘子再会。”

苏燕点了点头，也准备离去了,临走前又想起林拾也在刺史府给一位夫人当侍卫,便托人转告她除夕回去小聚。

蓟州距离幽州很近，况且同属河北道，蓟州一旦有了战事，幽州难免也要受到波及。节度使李复从幽州调兵过去,许多人不能归家与亲人团聚,免不了城中哀声哉道。苏燕活了十八年也没有见识过打仗场面，因此也不懂胡虏与大靖军队交战是什么模样。

铺子里郭娘子从前因战乱随家人逃亡,提起来也是心有余悸，说道：“这战事不知又要打多久，那些个贱夷畜生不如,一进城又杀又抢，人肝当做下酒菜，脑袋劈成了两半挂在马鞍上。后来都打到长安去了，被高|祖皇帝又给打跑了。这李将军厉害,不教他们过来。“

李将军便是节度使李复,苏燕听人提起他,免不了要想起他儿子李骋。何止是胡虏吃人血肉,李骋吃人时候眼睛眨都不眨。

想到李骋有可能去蓟州,苏燕便想好这辈子都缩在幽州不乱跑了。

除夕时候，林拾也得了准许，回来同苏燕过个年。两人同是从长安过来，在陌生幽州飘零无所依，彼此聚在一起也算有个安慰。苏燕官话算不上好，幽州话更不成样子，只能勉强听懂，却不大会说，平日里也是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林拾为了方便做事，多数时候以男装示人，在幽州买了一处小院落，自己却常住在刺史府，因此这里多是苏燕打理。等她除夕回来时候，才发现苏燕将这小小屋舍布置得有模有样，窗前还挂着腌肉与干菜。

幽州比长安冷，冬日里下了鹅毛大雪，她们便在屋子里挖了个坑，堆上柴火后再支起铜锅，围着铜锅涮肉吃。热腾腾雾气熏得人眼睛都看不清了，锅里飘着羊肉和菘菜香气。

窗外大雪堆到了膝骨那么高，林拾温好了热酒，若有所思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喃喃道：“也不知长安如何了。”

山长水远，竟也过了这么些时日，从洛阳逃出来却好似是昨夜事。比起眼前这样梦寐以求日子，长安日月更像是苏燕一场噩梦。

苏燕吹开汤上飘着油花，满足地眯着眼，说道：“长安不会有这样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