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冬酿(第3/4页)

作品:《朕和她实体书

“我知道。”

张铎轻笑。

“所以你从前拿过刀吗?”

岑照怔了怔,瞳孔几不可见的一收缩。

白衣不染尘,君子不沾污。

陈望还在的十几年,他被洛阳文坛保护地太好了,山中英华如何会暴虐,高山莹土如何会杀人。

他从前拿过刀吗?

没有,从来没有。

“你知道,人的要害在什么地方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岑照的背脊上。明明不是侮辱的言语,却令他耳后发烫。好似并驾齐驱的人生,忽然在某一处输掉了一段经历,然而在人世同活时,他并没有觉得,那段经历,可以使他们分出什么高下来。却在最后一局,因此而落了下乘,手和心,都仓皇不已。

岑照面上的那一丝惶恐,张铎看入了眼底。

但他没有再问下去,沉默了须臾,终抬起手臂指胸口处,“此处下刀三寸可抵心肉。若是长剑板斧……”

他将手移到脖颈处,“还可在此处着力,但你你手上拿的是一把短匕,要毙人性命,”

他挪回手重新点在胸口上,“只能落在这里。”

说完,他垂下手,“没有去过战场,都觉得杀人是莽夫的行径,儒佛都重教化,所以文人都不肯轻易脏了手。张奚如此,陈望如此,但今日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就试试吧。”

话音落下,他已闭上了眼睛。

彻底陷于黑暗之前,他还是朝着面前的无名处,最后暗含埋怨地说了一句:“别哭了。”

三寸寒刃,如同他所教的那样,没入了他的血肉,而后又一把抽拔了出来。

伤口处迸溅出的血铺撒了一堂。

然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与席银之间隔出距离,竟没有一滴血污沾染到席银的衣裙。

他当真对她过于温柔,而对其余的一切都过于残酷。

包括对他自己。

席银很想告诉他:别的都已经不再重要,对自己好些。

可是她同时也明白,这个人处世的原则和法度。

他杀人如麻,且从不后悔。那其中不乏张奚陈望,这般举世的清流,但席银却从来无法把他视为奸佞。

其实不光是她,包括之后冗长的史辩,冠冕堂皇的人,做完冠冕堂皇的论述,言语纠缠,辞令游戏之后,也不能就那么将他轻易地和“暴虐”“无道”“残忍”“苛刻”这些判词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