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四 · 1(第1/2页)
作品:《人间失格》给您写信还是不给您写信,我犹豫了很久。今天早晨,忽然想起耶稣的话:要像鸽子一般温厚驯良,像蛇一般敏慧灵巧。于是我顿时来了精神,决定还是给您写信。我是直治的姐姐。也许您已经淡忘了吧,假使忘记了就请回想一下吧。
前段时间直治又来打搅您,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很抱歉。(其实直治的事情就应该是直治的事情,我多此一举向您道歉,似乎毫无道理。)我今天不是为了直治的事而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有求于您。听直治说,您在京桥的公寓受灾之后搬到现在的住址来了,我很想直接上东京郊外您的府上拜访您,可是母亲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我无论如何不可能撇下母亲跑到东京去,所以决定给您写这封信。
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我要请教的问题,如果站在以往“女大学”20]的立场来看,或许非常奸诈、非常肮脏,甚至是一种恶劣的犯罪行为,但是我——不,是我们——如果照现在这样子下去就无法继续生存,所以恳请您这个世上最令我弟弟直治尊敬的人听听我毫不掩饰的想法,并不吝指教。
20]即《女大学宝箱》,江户中后期流传甚广的女子修养规诫书。后也泛指社会对于女子的种种封建规诫。
现在的生活让我无法忍受。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照旧不变的话,我们母子三人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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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又感到有点不适,身子烧得厉害,喘气也困难,我自己束手无策。中午稍过,坡下一户农家的姑娘冒雨扛着米给我送来了。我按照约定,把衣服送给她抵米钱。姑娘在餐厅和我面对面坐下,一面喝茶,一面用非常现实的口气问我:“您靠卖东西过日子,今后能维持多久啊?”
“大概一年半载吧。”我回答道,然后用右手遮住半边脸,继续说,“我老是犯困,困得不得了。”
“您累啦。大概得了神经衰弱吧,所以老是犯困?”
“也许是吧。”
我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这时我脑海中忽然浮起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两个字眼。对我来说,现实主义是不存在的,一想到眼前的处境,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浑身就不寒而栗。母亲是个半病人,时卧时起,而弟弟呢,您知道的,他精神上得重病。他在家的时候,每天不落地到附近一家兼做旅店的餐馆去报到,喝烧酒,而每隔三天就要带着我们卖衣服换来的钱上东京去游玩。不过,让我深感痛苦